充分发挥相声的艺术表现能力
时间:2018-01-06 08:40:11来源:作者:点击数: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声势,宏伟壮阔,我们的国家迈出豪迈的步伐,掀起社会主义建设高潮。这种形势,推动了相声创作,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不少专业和业余相声作者,写出歌颂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相声作品,加《社会主义好》等,迅速地反映了现实生活的动向,劳动人民冲天的干劲和辉煌的理想,给观众以鼓舞。这种以歌颂新生活为题材的相声,是相声艺术中应运而生的新品种,它突破了“相声只能讽刺”的圈子,使相声艺术能够更为紧密地结合当时政治任务,歌唱生活的主流,丰富了相声艺术的表现范围和能力。
以歌颂新生活为题材的相声,经过两年来的创作和表演实践,积累了不少经验,显示了它符合现实生活节拍的特色,使相声的艺术表现能力得到不断的丰富和扩展。回顾一下两年来相声创作的发展,把积累下来的创作经验加以整理,对于提高相声创作的思想、艺术水平是有益处的。
最先出现的以歌颂新生活为题材的相声作品,是《社会主义好》这一类型的。《社会主义好》,以激越的抒情散文的笔调,歌颂了大跃进当中工人、农民豪迈的干劲和创造革新的丰功伟绩,描绘了未来的幸福远景,使人听了心情酣畅、精神振奋。应该说,这是一篇相声体裁的政论文章。这篇相声出现以后,有不少作者采取了这种表现方法,来歌颂各种新生事物,和各个战线上的跃进面貌,如《曲艺》发表的《人民公社好》,《北京文艺》发表的《三百公里红旗飘》、《好传统》等。让一类相声作品,由于反映了群众当前最为关心的新事物,而且给人以一定的艺术享受,所以它一出现,就给人一种崭新的感觉,立刻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但是,这一类相声作品也带着一种缺陷,即它在反映现实生活的时候,虽然以高昂的激情歌颂了新生事物,而却往往缺乏对劳动群众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精神面貌的具休形象的描绘。艺术作品应该着重通过对人们的精神面貌的形象的描绘,来表现时代精神的本质,揭示现实生活斗争的趋势。这一类相声作品由于这一方面的缺陷,还不能满足人们对相声艺术享受的要求,使人觉得它只能是这类题材相声作品中艺术表现形式的一种;人们需要它,但又不能满足于只有这一种表现形式。应该有更广阔的艺术表现的天地,应注更多地表现大跃进时代的人们的精神世界。不少相声作者向这方面进行了探索,取得了新的成绩。
我们欣喜地看到了继之出现的喜剧类型的以歌颂新生活为题材的相声作品。相声是一种喜剧类型的艺术。但是,大跃进以前的相声创作,着重发挥了喜剧艺术中的讽刺形式,注意于揭露、批判现实生活中的落后事物,而缺乏对新生事物的关注,也就没有充分发挥喜剧艺术的表现能力。两年多中间,出现了几篇优秀的歌颂正面人物的相声,如《英雄小八路》《一顿饭》《比武会》等,这些作品对人物性格都有比较充分的描写,是用相声艺术来歌颂正面人物的成功的尝试。
《英雄小八路》描写了福建前线一群“红领巾”为国防军服务的英雄事迹。这篇作品从生活中抓住了不少轻松愉快的情节来刻画人物的正面本质。如这几个“红领巾”最初买了糖、烟去慰问战士,但是“战士们很客气,谁也不吃”,后来小八路想出个主意来,“把糖纸都剥去了,偷着拿着说:‘哎!叔叔!你的舌头怎么了?’解放军同志刚一张嘴说:‘没怎……’他赶紧给扔嘴里去了。”结尾更富于风趣,描写他们发现公路被雨冲坏,就要妨碍军事运输,忙去抢修,结果弄得浑身都是黄土。这时候汽车开来了,他们怕被解放军叔叔发现,还要照顾护送他们,于是大家就地卧倒,就象几堆黄土一样;不想一高兴,张嘴一笑把白牙露出来了,“两个解放军同志要开玩笑,这个说:‘哟!怎么这儿又出来好几堆黄士呀?’那个说:‘这不是黄土,这是人,你看过出气哪!’当时小八路沉不住气了,站起来一立正:‘报告叔叔,我不是人,我是黄土。’”这些情节,给我们展示了一些可笑的事物,但是这种笑,不仅没有损害人物主要的正面本质,反而是比较准确地表现了这种本质。这一类作品,发挥了喜剧艺术的幽默形式,并且说明,利用幽默形式来表现正面人物的优秀品质,给人以正面教育和艺术享受,完全是可以胜任的。
《昨天》也是一篇通过对比的幽默形式达到抨击讽刺旧社会的相声作品。它不是歌颂正面人物的,而是通过一个被旧社会逼成精神病的普通劳动人民,经过人民政府十年来的医疗得到痊愈以后,对新社会的事物还不能理解的喜剧场面,来歌颂新社会人与人的关系的显着变化。这篇作品构思新颖,人物性格也表现得此较充分。这个人物的遭遇,带着悲剧的色彩。他被旧社会逼疯了,十年的医疗过程使他和新社会隔绝了一切关系,当他痊愈以后,对旧社会的遭遇,在印象里还是“昨天”的事情,所以走到街上时,一切事物都使他惊讶、疑惧,在思想意识上还和新社会不相适应。作品里除去开始一部分写这个老人在旧社会遭到迫害,运用讽刺形式批判了旧社会的统治阶级以外,大部分都是以这种人物和环境的不相适应性为基础来构成笑料的。每一个笑料都与他在旧社会的遭遇前后呼应,对此鲜明。如他在旧社会被伤兵抢去了借来的钱,还丢失了一辆借来的洋车而急疯了,今天,在百货大楼里,他把钱掉了,解放军跑着给他送来,他“想接钱,又缩回手,‘老总,留着花吧!……大伙儿全乐了。解放军同志说:‘老大爷,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我大爷感激得直掉眼泪。哎,达时候广播喇叭响啦:‘同志们,请注意啦!现在拣到钢笔一支,皮包一个,有丢失者,请到三楼来领!’我说:‘大爷,你听见了没有’丢了什么东西都找得回来。’我大爷一听,扭头就往三楼跑。我说:‘大爷,你上哪儿去?’‘看看有我的洋车没有!’”这样的情节处处使我们感到可笑,但这种笑并不损伤、贬低这个普通劳动人民的形象,而是使我们从中形象地认识到新旧社会人与人的关系产生根本变化的原因。这种笑,对于这个人物来说,是含着若干辛酸的悲剧意味的;对于听众,也会在笑的后面,体会到不少值得深刻思索的严肃的问题。如马克思说的:“历史是有始有终地运动着,它经过许多阶段,才把生活的衰老形式送进坟墓。世界历史形态的最后阶段便是它的喜剧。为什么历史这样运动呢?为的是人类笑着与自己的过去分别。”①这种笑,具有深刻的社会教育和认识上的意义。相声艺术,正应该抓住这种东西,来提高相声创作的思想性,发挥艺术的社会意义。
利用喜剧的幽默形式,来歌颂和表现新社会、新人物,在相声中已经有了不少收获;不久前,我们又看到一些利用这种形式来热情洋溢地歌颂当代英雄人物的新作品,如描写罗淑珍的《女英雄》和描写庄则栋的《威震海外》,都有一定的成功。这两篇作品都注意了从一些形象的描写里来刻画英雄人物的思想品质。如《女英雄》里罗淑珍投递地址不明的信件时那种见人就问的不怕麻烦的服务态度,和找到地址以后为当事人而欢欣愉快的心情,都表现了英雄人物的共产主义风格。《威震海外》里描写了庄则栋在数次败局吋,坚韧不拔的精神,把祖国荣誉放在前面的政治挂帅的精神。这些都能给人比较深刻的教育。这种新的艺术尝试是很可贵的,是相声艺术的新发层,是值得鼓掌欢呼的事情。相信今后会看到更多思想性高、艺术性也高的歌颂英堆人物的相声作品。
另一和类型的相声作品,是把歌颂和讽刺揉台在一起的。歌颂和讽刺好象是对立的两种艺术表现方法,但事实却不然,它们虽有对立的一面,也有互相联系、统一的一面,所以在一个作品里是可以既有歌颂、也有讽刺的。我们知道,艺术中讽刺形式的作用,是要用笑的艺术手段,来揭示生活真理,消除落后事物的影响,帮助新生的、美好的事物在生活中得到巩固的地位。讽刺是一利强有力的否定,使人们从笑里对落后事物得到更深刻确切的认识,养成对落后事物的正确处理态度,培养一种从生活中发现反面事物,从而它思想上提高警惕、防止它的腐蚀力。由此看来,歌颂与讽刺是一个立、一个破,目的却是一致的,破得彻底是为了立得巩固。相声《水兵破迷信》在这一方面是个有成就的尝试。这个作品创造了一个墨守破规、脱离实际的技术人员的形象,对于他身上带着的资产阶级的迷信书本、崇拜欧美、轻视群众创造才能的思想作风,做了有一定分寸的讽刺,同时又热情地歌颂了思想解放,敢想敢做、自己修补兵船的水兵英雄们的共产主义风格。这两种思想作风在作品里对比极为鲜明,通过具体情节把它们纠结在一起来向前推移发展,终于使这位技术人员在事实面前服了输。作品在讽刺方面运用了大胆的夸张手法,如写他“看书就论分量,每天到图书馆去都拿着秤约约,不够分量的不看,专看那大的、厚的、沉的……看不懂的”;下军舰去指导修理工作,扛着一箱子书做参考;战士给他讲解高速除锈法:“我们都站在木筏上,水落一尺铲锈十寸,水也落完啦,锈也铲干净啦!”他说:“不行啊!你们想的太简单啦,水落一尺铲锈十寸,那么水落木筏不落,半悬空悬着筏,底下那锈怎么铲?”一个科学工作者连筏随水落这样最简单的常识都不懂,似乎是很荒唐的,但是这一类的荒唐事在某些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中间却是数见不鲜的。这种夸张正是比较深刻地概括了他们迷信书本、脱离实际的本来面貌,并把这种面貌形象化起来,使人认识到他们的本质。对于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采用讽刺形式,要有恰当的分寸,但是这种分寸的掌握并不排斥夸张手法的运用,只要这种夸张能表现事物的本质,而不歪曲我们社会的真实面貌。我们反对讽刺、夸张的乱用,象右派分子何迟的《买猴儿》通过了所谓讽刺马大哈,而把我们整个社会写得乌烟瘴气,那是绝对要加以铲除的。
从《水兵破迷信》这篇作品可以看出,把歌颂和讽刺揉合在一起,使相声艺术出现一种新的特色,即使它能比较全面地反映现实斗争生活的面目。使人看到了先进与落后的矛盾,斗争在一个具体事件中如伺发生、发展,通过生活本身的逻辑,表明先进一定战胜落后的运动过程。现实生活是繁复万端的,先进的、落后的、中期的人们总是生活在一起,而且在生活中斗争中表露出自己的思想状态的。我们攫取这一类题材,用既歌颂、又有讽刺的艺术手法来表现,就更便于真实地反映这种现实斗争生活。
最后,我们来谈一谈相声的讽刺形式。讽刺有两种,一种是对付敌人;一种是对待人民内部矛盾。对敌人的讽刺,要给敌人以彻底的揭露和打击。帝国主义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讽刺帝国主义侵略本质的相声,目前还少得很,这是一种缺憾。在对待人民内部矛盾方面,我们知道,阶级斗争,不论在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都还以各种方式存在着,是可以攫取适当题材写讽刺作品的。只要我们克服过去的讽刺作品中题材偏狭,认识、理解生活过于肤浅、片面,不能进行较大的艺术概括的弱点,还是可以得到发展的。
相声的艺术表现能力在不断地丰富着、阔展着,天地越来越广阔,这是可喜的现象。我们既需要象《社会主义好》那样更广泛地接触现实、更大程度地概括先进事物的相声作品,也需要一切喜剧类型的表现新生事物、歌颂英雄人物的作品,同时也要更好地发挥相声善于讽刺的艺术特点。总之不论是幽默的、讽刺的、悲喜交迸的、歌颂与讽刺溶合在一起的,只要能更好地反映我们时代精神的相声作品,都会受到人们的欢迎。生活是艺术的取之不竭的唯一源泉,只要我们的作者能够深入到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去,就会得到新的启示,写出更好的作品,来丰富相声的艺术天地,使相声艺术真正成为帮助人们认识生活真理,提高人们的思想感情,培养人们的共产主义道德、理想的一种武器。
1959午7月初稿,
1960年5月重写。
①转引自谢皮洛娃《文艺学概论》,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第218页。
注:文中所谈到的相声作品,《社会主义好》《英雄小八路》《水兵破迷信》见1958年《曲艺选》,作家出版社出版;《昨天》见《北京曲艺选》,北京出版社出版;《一顿饭》见《北京文艺》1959年10月号;《比武会》见《北京文艺》1959年12月号;《威震海外》见《曲艺》1960年3月号;《女英雄》见《北京文艺》1960年5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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